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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到这儿,荀彧顿了一下,擦拭了下面颊上的雪,继续说道:
“她爹当年与傅家定下娃娃亲,傅家不要,他爹又与我们定了娃娃亲,世人说您是攀附权贵,笑话,我们荀家哪个不是人中之龙?还比不上傅家么?唐家祖辈有做到过京兆尹,有做到过司空,又如何?我六叔三个月从平民做到司空,父亲做到过济南相,我荀家比不过他们么?”
“当时答应这门娃娃亲,除了因为不想给族里带来灾祸,还有的…依旧是父亲大人的‘善意’吧!女孩儿家几次都嫁不出去,多伤她呀,若然我们再拒了这门婚事,那她还嫁得出去么?”
“现在二十年过去了,局势变了,唐衡死了,唐家没落了,宦官也式微,所有士人审时度势,族里人闲言碎语的逼您退婚,甚至拿儿子的‘评语’,拿‘孝廉’头衔相威胁!还说什么唐氏是宦官浊流之后,有辱我们士人清名,哼…”
这扮演荀彧的戏子,整个表情中都是戏…
都是讥讽。
他仿佛已经完全进入状态,语调更甚:“说起审时度势,族里的荀巨伯看到好友被盗贼包围,他怎么没有审时度势?他为何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!以大义保全无数生灵!所以…不管谁笑我攀附权势,不管谁笑我傻,孩儿主意已定,誓娶唐氏为妻,且永不纳妾!我们荀家不改诺言,我荀彧一生宁死亦不改诺言!宁人负我,我荀彧绝不负人——”
整出戏剧…也随着这一句“宁人负我,我荀彧绝不负人”而落下帷幕…
紧随着的…是满场寂然,仿佛所有的官员、百姓悉数沉浸其中,浑然忘记了这只是一出戏。
大家…都被年轻时期荀彧的话,荀彧的执着,荀彧的坚守,还有那句“诺言不改,不负他人”所深深的折服。
坐在第一排看戏的陆逊也是良久才回过神儿来,他忍不住喃喃望向一旁的关麟:“云旗?你从何时起就开始为今天准备了…”
俨然,陆逊已经看出关麟的目的。
他是要塑造起一个圣人般纯洁无瑕、让人敬佩人物,然后让他在最后一幕时毁在曹操的手里…
荀彧…荀令君…留香荀令…他…他是许都颍川人哪!
哪怕此间所有的襄阳人看到这戏都沉浸其中,不能自已…更莫说是许都人了。
这是明谋,也是诛心——
“伯言问我何时起?”
这时,关麟仿佛也从这戏中走了出来,他沉吟了一下,像是思索…
思索了好一会儿,方才回答:“可能是…从我觉得,我爹这个对手已经不够看了的时候吧?”
这…
关麟的这一句话很轻很细,可在陆逊听来,震耳欲聋,振聋发聩啊!
…
许都城,驿馆门前的戏台上,正在演绎第二场大戏。
之前是荀攸请教荀彧。“徐州…主公屠了太多百姓,纵是报父仇,可这样的杀戮太甚了…我听闻单单一个彭城就屠了几十万人,整个泗水为之不流,若是这样的杀戮持续下去,那…这曹操终将是第二个董卓啊!
面对荀攸的质疑,荀彧只说了句,“我知道了…”
然后就是他内心的旁白…
——『如何让曹操停止杀戮呢?曹操为何这样杀戮呢?他原本…似乎并不是这样!这一切的源头在哪里?』
这一位饰演荀彧的“戏子”表情亦是惟妙惟肖,他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,最后恍然抬眸。
他的内心旁白再度响起。
——『我懂了…主公之所以杀人、之所以屠城,是因为这些人在他看来,是敌人…而非自己的子民,只有让他对这些人改变看法,让他意识到…这些百姓就是他的子民后,屠城方能停止!』
想到这儿…大幕拉起…再拉开时,已经是荀彧面见曹操。
而荀彧一开口,便是振聋发聩的话语:“奉主上以从名望,大顺也;秉至公以服雄杰,大略也;扶弘义以致英俊,大德也。故…下一步的战略,臣提议…挟天子以令诸侯!”
饰演曹操的是一位中年魁梧男人,他的表演也极其到位。
面对荀彧的提议,露出了巨大的惊喜与震动。
而荀彧的话还在继续,“德之大道,以人为本…主公啊,你年轻时铸五色大棒,棒打权贵你忘了么?你任顿丘令时颁十罪诛,还百姓青天,你忘了么?担任议郎时,你议郎谏言,担任济南相,你捣毁邪祠,董卓无道,你屈伸侍董,图谋诛董,举兵讨董你忘了么?”
“你“诸君北面,我自西向”的豪言与明智,你忘了么?你怎么能跟袁术、吕布、公孙一样乱打乱屠呢?当天子在手,你挟天子以令诸侯,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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