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城繁华

第78章(1/5)

    可是没有!她日复一日的等,仍旧没有。她等得心都荒芜了,不见书信,也不见有人传口讯。反倒是知闲那里,家书一封接着一封。抬头上的“知闲吾妻”是他的笔迹,化成灰她都认得。那一字一句打桩似的嵌进她胸口,把她钉得血肉模糊。既然不通书信了,如今他又来撩拨她是什么缘故?若论报复,没有必要不是么?他到底知不知道孩子是他的?知道了是否就会强迫她堕掉?如果一直误会下去,他又是否会看在和蓝笙多年的交情上,权且留住这一条小命。

    她长长叹息,既然重逢了,该说的话都要说开。她有满腔的怨恨亟待发泄,她的孩子……她抚抚小腹,也是他的孩子!但却被他称作孽种,细想起来,这样的凄凉讽刺!

    她侧过身歪着,马车颠簸着向前,不知要带她到哪里去。她迷迷糊糊阖了会儿眼,听见外面商铺的闹年锣鼓响起来。呛呛呛的一连串疾敲,半天才迎来蹬蹬的鼓声。大概是到了收市打烊的时候,各家开始应景儿凑热闹。铜锣、铙钹、鼓乐此起彼伏,远远听起来甚调和。

    这个年他会和她一起过么?就算疙瘩一些,煎熬一些,至少他会在。秀说的没错,她的确是个孩子。才经过一场混乱,她居然因这想法又高兴起来。

    她低头喃喃,“宝宝儿,你父亲会认你的。母亲跪下来求他,一定要留下你……”

    第二十八章 难轻诉

    车门打开时天已经黑透了,头顶一轮又高又小的下弦月。寒风呼呼的吹过,婆娑的树影簌簌摆动,看着有些瘆人。

    两个老妈子得了令给她送重台履来,她怀了孩子,脚上经常会浮肿。先前又割伤了脚底,所幸鞋帮子够宽大,倒不至于挤着伤口。她下了车才看清楚周遭景象,这地方极偏僻,似乎是一处荒凉的村落。住户有限,极目远眺,只有疏疏朗朗几盏灯火。回过身看,身后是一组气派的院落。灰瓦白墙,高门大户。只是说不上来的怪异,院墙不是全封闭的,原来有万字槛窗。如今却用黑砖密密的砌起来,把里面的花花世界和外界彻底分隔开。这样光鲜的建筑和四野孤凄的环境格格不入,又仿佛是从寂寞里衍生出来的一缕飘忽的诗魂,像鬼怪故事里狐狸精使手段变出来的幻象,专门用来蛊惑人心的。

    青石板前有一排白石台阶,上面的黑漆大门静悄悄洞开着。一个仆妇俯首催促,“娘子请吧!”

    她忍痛走了两步,那韩肃见状拦住了,“娘子可是伤了脚?”因转身吩咐抬躺椅来,又对她道,“请娘子稍待,上将军随后便到,等回头再传郎中替娘子治伤。”

    布暖欠了欠身,“有劳将军了。”

    韩肃憨厚一笑,“娘子客气,韩某不敢居功。”

    她四下看看,试探着问,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出了长安了么?”

    韩肃却不答她话,踅身回车上取了那条薄被来。不敢直接给她披,呵腰道,“娘子仔细受寒,山野里风大。”

    她才醒过味来,原来远处那片连绵的深黑色不是乌云,是山峦么!她哦了声,接过薄被裹上,又揣度着秦岭多山脉,这里连坊院都没有,也不知究竟到了哪里。

    少时门内两个黑壮的昆仑奴抬了竹榻出来,榻上铺了厚厚的毡子,带头的仆妇恭恭敬敬道,“请娘子上榻,娘子一路劳顿,奴婢服侍娘子进去歇息。”

    言罢上来搀扶布暖,布暖看着那两个昆仑奴也觉好奇。唐人有身家的富户常买这些贩卖进中原的苦役,一般都送到庄子上劳作,并不放在府邸里。那么这里便是谁家的别院吧!她别过脸问那仆妇,“家主高姓,可是姓沈?”

    那仆妇愣了愣,继而颔首道,“娘子猜着了,是姓沈。这里是镇军大将军的庄子,五六年前就购置下了。往南有千亩良田,是朝廷的封赏。奴婢娘家姓单,和另两个管事操持这里事物,娘子有吩咐只管指派奴婢吧!”

    布暖点了点头,暗想这里大约是容与私宅。早先在将军府时曾听老夫人和知闲商议几处庄园的琐事,并没有提起这一处过。容与是个心里藏得住事的人,背着老夫人给自己构建了个安乐窝。后来和叶家结了亲,既然不甚满意,这里便更要隐瞒下来了。

    竹榻抬进了园子里,上房的一溜雕花门开着,里面燃着馨馨的烛火。环顾四周,耳房、倒厦、抄手游廊,和一般兴旺人家也没什么区别。就是跟前伺候的人不多,没有婢女小厮,只有三个随夫的妇人。单嬷嬷领着另两个自报了家门,便退出去给她准备米汤小食,只留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随侍。

    布暖歪在隐囊上看过去,她们都称这她“潘家的”,大抵夫家姓潘。“潘家的”穿身半新不旧的袄衫,底下一条秋香色的襦裙,清水脸子上挂着含糊的笑。她长得消瘦,厚厚的衣衫架在身上,让人想起隆冬里田埂上竖着的草人把子。不管多大的排场,底下的支撑只有细细的一根竹竿。

    潘家的半弯着腰揭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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