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的法力,散去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仙元,转生在这座小渔村,成为一个凡人,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的儿子。
做凡人比做仙人更苦,苦的是肉体,做仙人和做凡人一样苦,苦的是精神。
从仙人变成凡人,曾经让他苦恼的事情暂时可以放下,凡人那些欲望之火一时沾不上他的精神,他得到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。
明天,扶光宗的外门长老就会到来,他会随对方去山上修行,这十六年暂且退去的那些潮水,又将席卷过来。
他不是个爱吃苦的人,转世前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,扶光宗有他的一张牌,可以帮他顺利度过前期的修行。
云散了,太阳的伟力未曾衰减,却因雨雾的退去而变得寻常,夏景转过头,看亭子里的草垛。
草垛晃动两下,钻出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壮实少年。
“你为何说那种话来哄骗云依依!”壮实少年的拳头紧握着,盯着夏景的目光如狼。
他就是村头的赵石头,他的父亲曾是县城一家武馆的成员,传了他武艺,每日清晨都能见到他举着石锁,挥汗如雨。凛冬也不例外。
风雪混着赵石头的汗水,铸就了他结实的肉体,他的目光像狼,不只是因为神情,还是因为那虬结的肌肉。
去年,赵石头随着父亲进山,打死了一头黑熊。
村民们从此都畏他,唯有三人可以在他的怒视中保持平静,夏景是三人之一。
“我没有骗她。”夏景说道。
“没有骗她?”赵石头抬高了嗓音,他眼中的怒火更盛,“你们怎么可能被仙人选中!”
“不是被仙人选中,来人并非仙人,他也没有选中谁就是谁的本事。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什么?”
“你明天也会被带走。”
夏景的语气真诚,赵石头却只觉得好笑,他冷笑道:“我什么样子我自己不清楚?我配吗!”
仙人,长生久视,呼风唤雨。凡与仙便是地与天,泥土岂能触碰天空?卑微的泥土只是仰望白云,便是大不敬和大滑稽!
他做梦时,只敢想自己是县太爷的私生子,从不敢想他能被仙人选中。
他随父亲去过道南县,县里像他这般能敌虎豹的年轻人有十多个,他凭什么是最特殊的那一个?他觉得自己不配。
夏景叹口气:“倒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。”
他的安慰未能起到任何作用,反而成了火油,浇旺了赵石头的心火。
“你是不是根本没准备去云家提亲!”赵石头大跨一步,质问夏景。
“是的,”夏景如实回答,“因为我和她都要去山上修行。”
赵石头没有听后半句,他认定夏景根本不打算回应云依依的心意,那被仙人选中的话也只是拙劣的推脱话术。
他手臂的肌肉隆起,愤怒化作力道,积在他的拳头上:“所以你都是在骗她!你根本不想娶她!”
夏景明白,今天已无法与赵石头讲明白其中的道理,他懒得再浪费口舌,冷冷地回道:“关你何事?”
赵石头张开口,他想要用最严厉的词句,最正义的道理来驳斥夏景,但他很快发现他记不得评书里的词句,他也没有正义的道理。
云家是二十年前迁来的,他和云依依没有关系,夏家是更早前迁来的,与他也没有关系。
他张开的嘴又合上了,心中的野火却已旺到了顶峰。
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,他是在多管闲事,这个事实刺痛了他。
他管这件事,是因为他喜欢云依依,所以看到两人走近亭子,他才会躲进草垛,所以看着夏景欺负了云依依,他才会走出来斥责。
更让他恼火的是,他站出来,不是要揭开夏景丑恶的面纱,让对方远离云依依,而是想让夏景迷途知返,对云依依好一些。
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如夏景,远远不如。
夏景从小就是天才,他捕鱼必定满载而归,他编出的竹篮可卖入朱门,他读书先是被村里请来的老秀才称赞,随后又被县里的举人老爷赞赏。等仙考过后,举人老爷就会将他收入门下。
赵石头不懂科举,但他听云依依的爷爷说过,以夏景的才学,起码能中个举人。云依依的爷爷便是村里请来的秀才。
更让他悲愤的是,他的父亲十年前给夏景摸骨,惊呼夏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,若是练武,一定可以扬名立万。
父亲叫来师门的长辈,想要收夏景入门,夏景却拒绝了他们,说练武太苦。
赵石头因此觉得自己远远不如夏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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