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雁门受的箭伤至今仍未痊愈,他又怎么会乖乖躺在这儿接受这劳什子安排?
这门亲事樊康不是不晓得,但就是懒,没兴趣。每回胞姊提议要帮他娶亲,他老以军务倥偬为由,一路拖到了而立之年。
但这一回他返乡养伤,樊湘芩一见机不可失,眼泪口舌齐使,硬是说服了他派人下江南迎亲。
「不行吶!大人,无论如何您得到前厅露个脸,至少也让御史夫人瞧见您过去了,不然御史夫人怪罪下来,小的哪担当得起?」全秀好言相劝。
樊康气不打一处来。「这将军府到底谁是主子?你对她唯命是从,对我的吩咐眨眼就忘?」
「不是这么说的,大人。」全秀主动抬下主子仍不便行走的伤腿,捎给他支撑的木拐杖。「您不是常说,君子量大,您就看在御史夫人也是一番好意,睁只眼闭只眼依了她算。」
「睁只眼闭只眼……」樊康一张脸拉得老长。「打从我回京养伤,我就觉得我一双眼像瞎了一样,只能任你们这群小人摆弄。」
「是是是……」全秀一边陪笑。「今天是大人大喜之日,大人说什么都对……」
樊康来到堂上,发现正在拜天地。因为他脚伤不便,所以大礼仍是由他的副将何硕替代行礼。
樊湘芩远远看见弟弟,朝他笑一笑,表示欢喜。
杵在暗处的樊康一直板着脸。他不笑的时候,常让人觉得他凶,可只有相处过才知道,这个猛汉子藏着一颗柔软心。
他直勾勾瞪着新娘子,讶异她的娇小。樊康双亲都是身高腿长的北方人士,尤其是樊康,昂藏八尺身材往人堆一站,直可叫鹤立鸡群,想不看见他也难。
他比拟了下,何硕站他身边,大概到他耳朵——他再往下估量,冷不防抽口寒气。
要不是爹死得早,他还真想找爹来问个清楚——到底是怎么个千挑万选,他竟选中这么一个小个子的儿媳妇回来?
她那个头,简直就像还没长大的孩子。
一待新娘子拜完天地被领进洞房,一旁观礼的樊湘芩立刻朝樊康走来。
「你还杵这儿做什么?」樊湘芩容貌和弟弟神似,差别只在个子跟肤色。「人家新娘子一路翻山越岭,头上凤冠又重得会压断脖子,你快去揭了人家盖头,好让人家休息一下。」
他无精打采回话。「既然从头到尾都是何硕帮忙,干么不叫他顺便揭了盖头,不是更省事?」
一听樊康说完,樊湘芩变脸就跟翻书似,原本盈盈的笑脸突然垮下,捂着脸低泣。「我怎么这么命苦……我当人家姊姊唯一心愿,就是看着弟弟娶妻生子,好将我们樊家血脉继续繁衍下去,偏偏我这个弟弟,怎样就是不懂我这个做姊姊的苦心……」
又来了。樊康翻起白眼。从小到大,只要她想逼他做什么他不肯做的事,就会使出这烂招。他明知道不理她就没事了,但他就是没法坐视不管。
「真是的,好了好了,我揭盖头就是……」
一直发出啜泣声的樊湘芩听见脚步声走远,立刻把手放下。
瞧她一张脸连滴泪也没有,就知道她刚才是在假哭。
一旁婢女低头偷笑。
樊湘芩手指一戳。「笑什么?要不是妳们将军脑袋硬得跟石头一样,我需要成天动不动哭哭啼啼?走了走了,只会站这儿傻笑,没看见外边客人一堆……」
她一喊声,婢女全部动了起来,眨个眼,只见热闹滚滚的厅堂冷清下来,全挤到前头宴席帮忙去了。
新房就设在东首的小跨院,相接樊康的书斋。樊康一路领着全秀穿过宽阔的花坛跟水池,肥硕金灿的锦鲤正在池里来回游动。
原本在门里叽喳不停的婢女一听见脚步声,倏地安静下来。
「大人万福!」年纪最长的婢女带头喊道:「小的们见过大人,祝大人夫人凤凰于飞、琴瑟和鸣、百年好合、白首偕老……」
「好了好了,全部退下去。」在军中待久了,樊康特别不喜欢女子的吵杂声,一见三名婢女杵在跟前,他人就厌了。
「但——」说话的婢女抬头,正想解释她们还得伺候新人们喝交杯酒,可头刚抬起,她立刻呆住,想起之前在杜家听见的传闻——不是说将军有疾,性命垂危?
「怎么?」樊康瞧婢女表情。「还有事?」
「没没没……」
三名婢女一见他板着脸心就慌了,妳推我我搡妳好不容易奔出新房,全秀尾随在后,轻巧地将门带上。
房里倏地清静起来。
一直坐在床边的水清紧张得不得了,自她被领进新房,一路从杜家跟来的婢女便旁若无人讨论着方才瞧见的景象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